山径 | 回敬“礼拜记”

在这个社交媒体时代、注意力经济的环境中,算法和用户奖励的是标新立异、引起争议的内容。网络上点击量高的作品通常都立意挑战常规、挑战传统,甚至背离普遍的文明准则和道德理念。在一次学习圈当中,一个兄弟问老师,为什么感觉各种偏离传统的奇谈怪论仿佛越来越多越来越极端,老师说有一句阿拉伯语谚语叫”خالف تعرف”(与众不同则为人所知)。作为一个有十万多订阅者的YouTuber, 我对这种文化趋势有切身的体会——详实有据的、脚踏实地的、意义导向的内容往往无人问津,而分庭抗礼的、尖锐批判的、引发论战的内容却会迅速成为热点。

桑博的《礼拜记》在朋友圈引起了一阵风波,就是这个席卷全球的时代现象的一个普通呈现。虽说,此类“热点”来得快去得更快,各种网络drama(戏剧)都只是给网络用户提供了时效非常短的娱乐功能,转眼就会沉底,但是毕竟涉及到安拉的宗教,还是有必要对其中的一些误区做出回应,以免人们被误导。

自古以来各种调侃、戏谑、挑拣、更迭宗教的事情数不胜数,也没什么奇怪。老子说“上士闻道,勤而行之;中士闻道,若存若亡;下士闻道,大笑之,不笑不足以为道。”这些事情本身也没什么大碍,无论时代再江河日下,这个乌玛总还是有扎根于知识、深谙传统、凭启示做准则的护卫者,拨乱反正、正本清源、授业解惑,移除虚妄。迷误与偏移本身不可怕,因为可以被澄清和挽救,但是要防止迷误与偏移的正常化。

早在伊本·欧麦尔(愿主喜悦他)的时代,就有否认或小觑宗教中重要支柱的人。当时巴士拉地区有人开始否认前定,于是叶海雅·本·雅阿麦勒和哈米德·本·阿卜杜拉哈曼·哈米里(两位第二代的穆斯林)在朝觐期间寻找圣门弟子,以便消除疑惑,得到引导。他们在清真寺里见到了伊本·欧麦尔,跟他说了否认前定者的情况,询问他的回复,而他的回复值得我们深思:

إذا لقيتهم فأخبرهم أني بريء منهم وأنهم برآء مني

“如果你见到他们,告诉他们,我与他们无关,他们与我无关”

也就是说,如果他们确实否认前定,那么我与他们划清界限。因为他们的确已经脱离了伊斯兰的正确传统。

也就是说,如果看到某种思想、说辞背离了伊斯兰的基本教导、违反了伊斯兰的基础精神,信士们有义务指出“这很奇怪”,“这不正确”,“这很危险”。

作者由于宗教的“回赏对我的诱惑永远大不过‘寺’和‘阿’给我的恶感”,所以“早从三年前起,我就基本不去寺里参加集体礼拜了”。然而集体礼拜不应是单纯为了“回赏”,也不是非要基于什么“诱惑”,更不该因为“恶感”而放弃,它是安拉的命令:

“你们当谨守拜功,完纳天课,与鞠躬者同齐鞠躬。”(2:43)

“你应当赞颂你的主超绝万物,你应当与众人一起叩头”(15:98)

而穆斯林(服从者)对于主宰的命令的态度是“我们听到了,我们顺从了”(2:285),而不是“胡思乱想”(作者的话)地以自己的理解去“揭示出”“除此之外它还是什么?”(作者的话)。

作者说“所谓一日五番,可以作为年迈退休、无所事事的老人们的实践方式”,而安拉说:“拜功对于信士,确是定时的义务。”(4:103)。

而使者(愿主福安之)临终前不断重复强调的是:الصلاة الصلاة (礼拜!礼拜!

而欧麦尔(愿主喜悦他)在领拜时遇刺,血流如注,但他赶紧拉住身后跟拜的阿卜杜拉赫曼·本·奥夫(愿主喜悦他)的手,让他上前继续领拜,保证礼拜完成。欧麦尔显然没有像作者一样觉得礼拜只是一种“仪式”、“礼仪的传统”、“次要事务”。

而胡贝布·本·阿迪(愿主喜悦他)在被多神教徒处死前,要求礼两拜。他平静、镇定地礼了两拜后说:“要不是担心你们会以为我怕死,我会继续多礼几拜的。”,胡贝布显然没有像作者一样觉得礼拜只是“表达的形式”、“心灵的需求”。

作者的人道主义情怀是值得肯定的,我们当然需要各尽其能地去贡献于“善与公正”,但是谁说那些被作者轻蔑地描述作“昏昏欲睡的、长袍洁白香水扑鼻的队列”没有在贡献于这一高尚的追求和目标呢?未见幽玄的作者又怎能知道身边某一个澄澈内心所作出的真诚祈祷凭主意欲对世界产生的重大影响呢?他又怎能知道在他看来“无所事事的老人们”曾经,以及仍然,在用生命和财产为主道做出的,也许形式不同于他所认识的范畴的,奋斗呢?

也许作者忘记了,他认为“被夸大”、“抬高”的礼拜,正是由安拉强调、抬高的:

“假如你们畏惧[会遭敌人的攻击或无礼拜处],那么,[你们]可走着或骑着礼拜。当你们安全时,你们当依安拉所教授你们的仪式礼拜,[此前]你们不知道这种仪式。”(2:239,马仲刚译本)

也许作者未曾知晓,即便先知(愿主福安之)和圣门弟子们(愿主喜悦他们)身处战区随时临敌时,也未曾丢弃礼拜:

“当你在他们之间,而你欲带领他们礼拜的时候,教他们中的一队人同你立正,并教他们携带武器。当他们礼拜的时候,叫另一队人防守在你们后面;然后,教还没有礼拜的那一队人来同你礼拜,教他们也要谨慎戒备,并携带武器…”(4:102)

我们当然应该提升礼拜的质量、理解礼拜的内涵、感受礼拜的裨益、吸收礼拜的营养,但是不该为了提醒一些人们容易疏忽的方面,或者强调一些缺乏关注的角度,或者倡导一些亟待付出的行动,就贬低礼拜本身的重大,以至于狂言“让它回到它自己的位置上”。

它的位置是由制定它的主宰决定的,不是你我三心二意时的“开悟“。它的分量已由启示清楚地陈述,不由你我去”观察与总结“。

“「你们为什么堕入火狱呢?」他们说:「我们没有礼拜,也没有济贫,我们与妄言的人们一道妄言,我们否认报应日,一直到死亡降临了我们。」”(74:47)

这个宗教,一定不能离开“安拉说”,“安拉的使者说”,以及深厚传承的知识传统;一定要避免过度主观,妄言,以及与妄言的人们一道妄言。

祈求安拉援助我们坚守礼拜、赈济贫民、坚信后世、依据知识践行真理、保护我们免遭火狱的刑罚。阿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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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伊萨

2024年3月2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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